青杪

一约既定,万山无阻~

天上掉下来的表哥(三)

 上岸了,论文也ok了,养老中

  

   熙熙攘攘的火车站,早上还是有些凉,一个身穿破烂的人带着一身烟尘气骂骂咧咧地下了车,因为和车上的乘客发生了一些冲突,又因为自己是个外来客不敢随便和当地人发生冲突,只能在家背后暗暗骂几句,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,就连来上海的车票也是偷拿别人的,听说这个地方有的是活下去的机会,他深吸了一口气,面对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。

他整了整破旧的衣服,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,他还是注重体面的,毕竟自己曾经也是书香门第的少爷,学的是礼义廉耻,可是身逢乱世,道德是最没用的东西,虽然如今穷困潦倒,读书人的傲骨他也是记得的,虽然这些年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。他随着人群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,新奇地看着周遭的建筑,确实,和老家不一。多年战乱,他早就没了家人,他们的脸他也逐渐忘却了,他要活下去,这些年他什么生计都做过,坑蒙拐骗,也做过苦力,所以让不到三十岁的他长相老成,他吃遍了苦,受尽了骗,也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。

他漫无目的地走着,不知何去何从,他烟瘾犯了,看见角落里一个皱皱的烟盒里竟然被原来的主人留下一根遗忘的烟,他马上跑过去捡起来,赔着笑脸趁着茶摊的炉子借了个火,老板用肩上的汗巾嫌弃地示意他快走,别影响自己做生意,他点头哈腰的道歉,立马离开了老板的视线,又恶狠狠地骂了几句,把手中的烟盒重重摔到地上,他抽着烟,在地上寻摸着看着,视线转回来,发现烟盒上有个画报美人,顾盼生姿,就又捡起来仔细地端详了下,总觉得有些熟悉,又不是很熟悉。

他轻轻地拍去美人脸上的灰,旁边应该是她的名字,被污渍遮了个严严实实,他边走边想,走到一处车水马龙的繁华地,楼下有个馄饨摊,他上前礼貌地询问烟盒上的人是谁,老板只专心于他的馄饨无心搭理他,就草草地看了一眼,指了指远方大楼上的海报,就又转身去包馄饨了。

他向着老板的指向看去,他眯眼仔细看,就是烟盒纸上的人,顾月霜,几个字深深地映在他心里,他怎么会不知道顾月霜是谁呢,就算有同名同姓的人,可是他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样子让他确信这就是他认识的顾月霜。

“谢谢老板!谢谢老板!”毕竟在举目无亲的上海找到了自己的亲人,而且似乎她混得不错的样子,没准能让自己逃离苦海。

老板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皱了皱眉,真是个傻子,顾月霜那样的人也是他配肖想的,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小赤佬。

“老板,受累跟您打听下,您知道她家在哪里吗?”他已经脑补出亲人相见痛哭流涕的场景,向她诉说这么多年的艰辛与苦难,他希望她还会因着血脉亲情,儿时情谊拉自己一把,毕竟是青梅竹马,这日子的苦他实在是不想受了,在举目无亲的上海,自己的亲人实在是救命的稻草。

“不知道,你去哪里打听打听吧。”老板不是很想理他。

他没头没脑地朝着那座大楼走去,心情复杂。

走到电影院下,往来的都是穿着时髦的太太小姐,他不由得有些自卑,排队到了他,他问问了门童,“您知道顾月霜的家在哪里吗?”

“有票吗?”检票的人确实见人下菜碟。

“我,我投票,我就是问问顾月霜的家在哪?”

“没票赶紧滚。”

“狗眼看人低,我可是她哥,我要见她。”他受够了冷眼,终于克制不住了,

“来人,这有个闹事的。”一声招呼,几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就把他丢了出去。

他揉着摔痛的胳膊,有些后悔自己太过鲁莽了,认亲也得讲究方法不是,况且她如今地位,自己衣着褴褛去见她也不太合适,他准备重操旧业置办身体面的衣服再去认亲。


顾月霜最近在休假,偶尔在家写写字,或是和小姐妹搓搓麻将,要不就是去城外散散心,过得优哉游哉。

白老大也如愿和谭司令见了个面,吃了个便饭。

乔楚生也很轻松这几天,手头没有什么大案子,自家老爷子的门路也有了,最近白小姐也没有搞出什么花活来,这日子过得确实舒适。偶尔去百乐门找旧情人跳个舞,和几个哥们喝喝酒,忙忙码头的事。

谭玹霖最近也闲得很,上面对自己的施压迎刃而解,顽皮的小妹也乖乖回了学校,自己在意的人都生活得很好,他每天都想去找顾月霜一起吃个饭,哪怕是静静地和她待着也好,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了,自己是真的只把她当妹妹吗?也不顾那么多了,反正她就在自己眼皮子下待着,往后的事往后再操心。


“顾小姐,乔某真是太感激你了,你这办事的效率挺高,我是真好奇,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乔楚生坐在办公室里,把脚搭在桌子上,带着昨夜的微醺,百无聊赖地打通了电话。

“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?”顾月霜一边打电话,一边照着镜子,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卷发。

“您老人家就直接说了?”乔楚生是真的很好奇,她怎么活到今天的。

“对啊,我就是把你的话重复了一遍。”

“那他有什么表现吗?”

“没有啊,就是说会考虑的,让我早点休息,就没了。”

“行,我是真佩服你,改天请你吃饭。”

顾月霜没有忘了谭玹霖的警告,“再说,再说。”

门开了,一阵马靴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,“霜儿,大早上的和谁打电话呢?”

“挂了,挂了。”顾月霜马上就挂掉了电话。

乔楚生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个男人的声音,看来是那位谭司令了,顾小姐怕误会也正常。

“我一个小姐妹,约我打麻将呢,小叔叔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,吃早饭了吗?”顾月霜马上笑着迎上去。

“我就是巡视的时候路过你家,就进来看看你,你腿好些了吗?来坐下我看看”这么拙劣的谎言只有顾月霜会相信,有什么地方需要谭司令亲自来巡查。

“哦,都好了,小叔叔不必担心。”顾月霜在他面前转了一圈,“对了,我们不是一家人嘛,你怎么说你家我家的呢?”顾月霜拉着他的胳膊,示意他坐下。

谭玹霖愣了一下,一家人,是怎么样的一家人呢?

看着谭玹霖发呆,顾月霜疑惑地皱了皱眉,嘟了嘟嘴,他向来心思重,自己也从来看不透他的眼睛,反正他总是自己最亲的人,永远不会变。

刚坐下,谭玹霖掀开她的裙边,看着她膝盖上的旧伤,一脸唏嘘,留疤是免不了了,女孩子家向来是爱美的。

顾月霜对于她的小叔叔一向是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,两人的情谊浸润在过去的一粥一饭里,在过去十年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,身边总有他陪着,似乎他怀里是最安全的地方,他当初也不过是个刚失去父兄的少年,就开始治愈别人了,顾月霜就像个小尾巴,每天缠着他,她回忆了下往日的时光,笑了笑,直到她长成个大姑娘了,不得不离开谭玹霖,来到上海,和他分别,一年到头不过几个电话,聚少离多,顾月霜总是骄矜于他的宠爱,在他面前,她似乎永远有骄矜的资本,如今他入主上海,和他见面的机会也多了,也少了。

在来上海之前,他身边的女人就一向没断过,有时她也会不小心撞到他们的好事,她当初还懵懂,会脸红,也会生气或是吃醋,不过,她从来觉得自己是不配的,在她心里,她不过是个他捡来的孤女,无所谓血脉亲情,在这之前,他们只是陌生人,上海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,她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救她于水火的少年,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,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男人,她不知道他会怎样。

虽然只是几天不见,顾月霜还是有说不完的话,她坐直了身子,一边看着谭玹霖笑得弯弯的眼睛,有那么一刻,顾月霜好像看透了他的眼睛,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最近的故事。

谭玹霖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,饶有兴致地附和着,微光的霜儿那么美,说不尽的可爱,有时候他眼神有些放空,听不到顾月霜说了什么,他只知道她如今就在自己身边,闻着她头发上阵阵传来的茉莉香,他又想起过往抱着她入睡的夜晚,她的头发也是那样香,日复一日,他见证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艳绝上海的明星,他的情也沉淀在岁月的沟沟壑壑里。

“小叔叔,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?”顾月霜看着他无神的眼睛,嘟嘴嗔怪了一句,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。

谭玹霖缓了缓神,用手抓住了她的手,“霜儿,我在用心听。”谭玹霖看了看她的脸,两个人离得很近,他近乎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,也能从心底感受到她的心情。

谭玹霖把胳膊架在沙发上,示意顾月霜离自己近些,他是很喜欢她的,发自内心的那种,和对外面的女人不一样。

顾月霜笑了笑,就靠在了他肩上,紧紧环住他的胳膊,她一直是很渴望陪伴与爱的,纵使谭玹霖给了她足够的爱,她也总是没有安全感,她害怕自己拥有的幸福是转瞬即逝的,谭玹霖如黑夜中的光一般照亮了她的生命,她少失怙恃,谭玹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是毕生的牵挂,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重要。“小叔叔,我可以永远靠着你吗?”

谭玹霖宠溺地看了看她,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,“当然可以。”他能感觉到她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那说好了,小叔叔你可永远不能抛下我。”顾月霜抬眼看了看,只能看到他下巴泛青的胡茬。

“放心吧,只要我活着一日,就永远不会放下你。不过,要是霜儿来日有了夫婿,也不能抛下我啊。”

此言一出,是良久的沉默。

夫婿?顾月霜深知,自己做这个大明星,表面上风光,可是正经看得起她的人没几个,自己与各路人士的花边新闻也不知传了多少,她从不觉得自己能得个什么好的姻缘,只要她的小叔叔能圆满就好了。

之前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跑到了他的耳朵里,他震怒,亲手了结一个人。

时间倒回半月前,那时候他还忙着对付来自上司的压力,在一次酒会上,听着无聊的男人们喝多了酒说着大话,不一会就说到了女人与钱上去。其实,在新司令前说着荤话也无甚大事,毕竟谭玹霖的形象就是个眠花宿柳的花花公子。刚开始说的挺火热,不一会就说到了枪口上,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炫耀着他身边的女人,都是舞女明星之类的,他用钱为她们开路,说着他与各位小姐的爱恨纠葛,众人喝彩也不过是表面的奉承,细数了半天,就说到了上海如今势头最热的顾月霜身上,他话里话外不过是她如何靠美色上位,背后又是与各方大佬如何周旋,谭玹霖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,起哄的人戏谑着问他到底有没有一亲芳泽过,他其实不过是用着油腻的文笔写了几封顾月霜从未打开的情书,托各种关系也没有能请她吃个饭,只不过远远的见过她几面。他为了自己的面子,就编了几句谎话,说自己确实和顾小姐有过露水情缘,他说的开心,却不知谭玹霖已经起了杀心。

后来,他被套着麻袋丢进了黄浦江,谭玹霖还让人好心的拉他上来,在码头的废旧仓库里,他被谭玹霖的保镖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,谭玹霖示意放了他,他用手捂住流血的额头,细细看了看面前坐着的人,“谭司令,一定是误会,我也没有得罪过您啊,您这是干什么?”

“不过是无聊了,请你陪我玩玩。”说着站起来一脚把他踹的很远。

“停,谭司令饶命啊!”

谭玹霖掏出刀,紧紧抵着他的脖子,“你说你和顾月霜有露水情缘?几次,在哪里,说清楚,我就给你个痛快。”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,他不相信顾月霜是那样的人,也绝对不敢去问她,就只能解决了其他的麻烦,算是撒气。

“没有,没有,我就是想长长面子,我和顾小姐根本连面都没见过。”

谭玹霖使了使眼色,谭四就让人把他又丢进水里了,“白拉你上来了。”

只听见扑通一声,上海少了一只造谣生事的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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